舒帝岚

Where there is Sorrow there is holy ground.

[安金]王子殿下

西幻设定

虐向警告,希望你们不要骂我,因为我是一个很可爱的宝宝,只是喜欢虐文而已





*

“王子殿下……”安迷修笑了起来,半跪在地面上,将自己的忠诚之剑双手奉上。







教堂里光明浓郁,正中央的圣池水雾氤氲,浅金色的雾气在微风中散到了整个礼堂。

安迷修的白衬衫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方的纽扣,师父传下的、削铁如泥的利剑被罕见的放在住处,心甘情愿地被佩戴的是他向来不屑一顾的、只能摆花架子的礼仪细剑。

安迷修压下胸中快要激荡而出的心脏,满眼热切地凝视着在教皇引导下走入圣殿的金。

教皇是一个容貌慈蔼的老人。他苍老的双手轻抚过《圣经》的扉页,站在高台之上,低低对半大的金发少年道了几句祝福,然后唤道:“骑士安迷修,请上前。”

安迷修稳了稳情绪,将配在腰间的礼仪剑执在手中,走到金的面前单膝跪下。

“骑士安迷修,在此愿将自己的剑与忠诚奉上,发誓毕生效力于金殿下,以他的意志为自己的意志,誓死不违。”

“金殿下,请接剑。”老人向安迷修点点头,转过身对金道。

金拿过剑柄,在安迷修肩头轻击三下,没到变声期的少年音清脆干净:“我接受你的忠诚。今日之后,我将作为你的主君,与你互相扶持,甘苦与共。”

安迷修双手托着剑,低头时觉得肩上一沉——纯金的肩章赐予了他,他的主君正亲手为他戴上。

安迷修克制住自己抬头的欲望——这是违反仪式的规定的。他只能凝视着金用东方丝绸制成的长袍袍角和上好皮革做出的圆头皮鞋。

“仪式完成。主会注视着你们,保佑你们。”老教皇和蔼地笑了起来,抚着《圣经》,再次低念了几句其中的话语,下面观礼的人也陆陆续续鼓起掌。

可安迷修即使近在咫尺,也没有听清老教皇唱诵的部分到底是哪几句主的圣言,即便下面掌声如雷,也没有一星半点声响入他的耳中。安迷修只是捧着剑,心中痴痴回荡着一句话——

——自今日起,我就是王子殿下的骑士,王子殿下的首席骑士,王子殿下的首席守护骑士。








**

“王子殿下……”安迷修的神情悲哀,握着剑的手有些颤抖。








“听说王子殿下将在三个月后的成年舞会上挑选自己的伴侣。”

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传遍了王城,甚至整个国家,有条件参加舞会的女孩们早早开始了准备,大街小巷的珠宝店和裁缝铺都接下了无数订单,忙得不可开交。

安迷修骑在白马上,巡城时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唇边温柔的笑意僵硬得看一眼就觉得虚假又勉强。

可他又能怎样呢?身为骑士,他不能违反主君的决定,身为骑士,他也不该……对自己的主君,抱有那方面的任何想法。而违背了这些的他,无论现在心里有多么痛苦,都是咎由自取。

安迷修想起昨日与王子殿下的谈话——

“殿下,如今魔族正对我国兴兵,边关军费吃紧,怎能在这个时候举办盛宴,肆意挥霍?岂不是让将士凉了心……”安迷修说的冠冕堂皇,然而其下多少私心多少公心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金发的少年神采奕奕,因骄傲而微微仰起的脸上铺满阳光,在一瞬间几乎明亮得刺了安迷修的眼,“其实我是想等我再大些,等我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后再决定伴侣的,但现在的军费实在不够用,我只好借着舞会的喙头,让那些富得流油的家伙自愿捐出钱来。”

金婴儿肥尚未褪去的脸上青稚气十足,此刻亮闪闪的水蓝色大眼睛更是使他看上去可爱极了。他翻翻找找,从桌子上的一堆文件中找出一张被涂改了数次的纸 ,递给安迷修,并在他浏览时在旁解说道:“安哥你看,我将舞会分了三场,最后一场对平民开放,不设门票,其余两场一个对贵族,一个对富商,门票都是要多贵有多贵。然后我又特别注明前两场我要亲自主持,这样就会有很多想要攀附王室的人把大笔金钱砸过来。而且我还在这两场舞会后设了拍卖会,将国库里那些一般的艺术品放出去,这样就再也不用担心没钱了!”

说完后,金就注视着安迷修祖母绿的双瞳,眼神灼灼,一副等夸奖的小孩子样。

安迷修勉强提了提嘴角:“金,你真是长大了,这样好的办法也能想出来。”

“那可不!”金挺了挺小胸膛,“姐姐为了让我懂这些治国之道,可是硬逼着我上了一年乱七八糟的课呢!”

“可金,我还是觉得你这个决定太草率了,这可是关系到后半生的大事,你真的打算随便选一个人吗?那万一你以后遇到真心相爱的人……”

安迷修忽然劝不下去了。随便选一个也好,日后真心相爱的人也好,不都不是自己吗?或许、或许,金选一个不喜欢的王妃,对自己才更好,不是吗?

多么可怕、何等自私的想法啊,安迷修。念头浮上心头的那一刹,安迷修如坠冰窟。可还没等他甩去这个念头,继续以纯粹为金好的心劝他时,轻快的少年音更是将他打入地狱。

金说:“安哥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的,我想,我已经认清了对某个人的感情了,等到舞会上,我就要对他求婚!”

“谁那么幸运,能得到王子殿下的垂青?”安迷修几乎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东西,神魂像是出了窍,看着只剩一个躯壳的自己装得像常人一般与金打趣。

“秘密,等舞会那天再告诉你!”金活力满满的样子像极了小太阳。

……只可惜,太阳的光芒从不眷顾阴暗的地狱。

只是,金所喜欢的到底是谁?安迷修痛苦地回顾着每一个与他的王子殿下有所来往的女性。

明明……明明我才是和他最亲近的人……








***

“王子殿下……”安迷修眼神深深,握紧佩剑。








三个月。

对于有的人来说只是弹指一挥,而对于另外一些人却是度日如年。

金王子用于舞会的大厅装潢华美贵气,连稍有些陈旧的立柱都被商人贵族主动提供的汉白玉、雕刻精致的柱子所取代,里面的摆件更是王室几百年来的藏品,连公爵那种档次的贵族老爷都拿不出能和其相提并论的东西呢。一个匠人是这么对安迷修说的。

安迷修骑着马立于王城之外,祖母绿的眸子中凝着深重的悲哀。

正是深夜,城门已经下钥,城外的森林幽暗无人,放眼四周,唯一可见的灯火便只有城墙上守夜士兵点起的一盏油灯,微弱的焰火还在风中跳动着,时明时暗。

安迷修回望的这一眼很深,深到即使视线被高大的城墙阻碍,也令人觉得他一眼看到了位于城中央,此刻一定灯火通明,为明天的盛事做最后准备的辉煌的宫殿。

然后他执着缰绳,驱策着骏马,进入漆黑一片的深林。其间不回头,不留恋。

“骑士安迷修,在此愿将自己的剑与忠诚奉上,发誓毕生效力于金殿下,以他的意志为自己的意志,誓死不违。”曾经的誓词忽然响起在安迷修的耳边。

发誓的时候金才十四岁,尚且是懵懂天真的孩子;安迷修也不过十八,刚刚成人,懵懵懂懂识了情爱,一心只想着陪伴在喜欢的人身边,浑然没有意识到主君下属的身份会在将来让他多么痛苦,却只能隐忍着不发——

但他此行并不是决意要背叛自己的誓言,放弃一生一世守护金的职责。相反,他的离开是为了守护金。

三个月来,嫉妒、痛苦、黑暗、破坏欲……这是安迷修从前从未体悟过的污泥般的情绪。只是听着消息,看着金期待的眼神就已如此,他根本不敢想像亲眼见到金对一个女孩告白时他会做出什么。

暂时让他离开一下吧。安迷修想。让他出去冷静三天,收拾收拾自己的情绪。

正好,王城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庄上疑似有魔族的痕迹,他不如到那里看一看。








安迷修从未如此后悔过自己当时的决定。






血,是溅开的鲜血。

人已死了多时,血液不再红得刺目,紫黑的颜色使这一小块土地与周边格外明显地区分出来。

冷冷的月色照到山脚,为地面镀上惨白晃眼的银边——

金死了。

死在魔族的手下。

身体被撕成两半,脑浆和血液撒了一地,散落的肉块还被秃鹫豺狗叼走小半,毫无王室尊贵,毫无少年风流,毫无金骄傲意气的……死在这荒郊野外,死在离他这个守护骑士不足五公里的山脚。

今天不是个好天气,清皎的月光没过多久就被黑云掩住,漫天星子也被遮得看不见几颗。小山村早就熄灯,居住在这里的人都已睡熟,豺狼幽绿色的眸光出现在近处,悠长的狼嚎格外渗人。

然而这一夜被夜半惊醒的村民都说,狼嚎是听惯的,左右也不大会直接来村上,大家伙儿也都不怕,可唯独那一声半夜响起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才是真正的……叫人心悸。

好在那晚除了那声也没别的怪事发生了。也是,王城里的大人物——骑士安迷修都来他们村了,就算有什么劳什子魔族也不用担惊受怕。

不过……那声音,听起来除了渗人,还蛮让人想哭呢。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一声后,心里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最悲伤、最痛苦的往事,然后眼泪就下来了。








****

“王子殿下……”安迷修口中喃喃,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佩剑。








这一年注定不会安分。

王储金死去,老国王去世,秋公主以铁血手腕镇压一切反对的声音登基,成为本朝第一个女性帝王,然后纠集全国之力,抵御着边疆忽然发动以往两倍攻势的魔族。

“安迷修,安迷修!”首相看着曾经的骑士安迷修决绝孤独的背影,气急败坏后忽然长叹一声,然后高声喊了一句,“领兵上战场有什么不好的!一样是杀魔族,一样是为金王子报仇,你为什么要坚持孤身上战场!”

安迷修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风送来几个支离破碎的字眼,但距离太远,首相听不清安迷修到底说了些什么,于是他又喊道:“你说什么?”

这次安迷修没有回复。

棕发骑士只是摇了摇头,背着一个不算大的小包裹,配着三把剑——凝晶流焱,还有一把锋刃都未开的礼仪剑,一步步坚定地往前走,背影落魄,影子深黑。








尾声

“然后我的那个朋友就来到了这里,日日杀戮魔族。”

“不过这个故事说来很可笑,因为一切本可以不发生。”裹着斗篷,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短促而冰冷地笑了一声,“你知道王子殿下为什么会在舞会举办之际跑到魔族出没的小山村吗?”

没等我回答,男人又沙着嗓子自顾自往下说,只是声音莫名温和了不少:“王子殿下喜欢的一直都是安迷修,他想求婚的人不到,他怎么能一个人在王城中举办婚礼呢?正巧安迷修的朋友知道他去了那个小村子,于是打听到消息的王子就寻了过去……然后……”

“那你那个朋友现在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我问道。

“生死重要吗?”男人又笑起来,还是那种冰冷刻薄的笑,“对他来说,活着就是地狱,死了说不定还是解脱。若不是神不允许自杀的人进天堂,他早早就该自刎了。不过……他那种背弃了诺言的骑士,本就不可能进天堂就是了。”

然后他就想听到什么开心的事一样大笑起来,肩一抖一抖的。然而到后面,这笑声却让我难过地想哭。

“好了,我看你伤好得差不多了,那我就先走了。以后有缘再见吧。”他抄起一旁的背包,一个人径自向沙漠深处走去。这里沙又深又软,一步步走得十分艰难,行走间我听见男人身上的三把佩剑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我忽然有一个猜测,然后我站起了身,向着远去的男子大声问道:“安迷修!你和那个首相说了什么?”

然后他站定了——就像他故事里“他的朋友”所做的那样,然后他轻声说了一句什么,接着便走远了。

好在我身为一个佣兵,听力比起王城里看文书的首相要好上不少,于是听清了那句话。

安迷修说:“我想以和他一样的方法死去。我想以身相替他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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